1.到了提笔忘字的时候
到了提笔忘字的时候,李小树总是怂恿我唱歌,唱《流浪歌手的情人》。"我只能一再,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这时候我总是渴望有一阵吉他声能伴着,轻轻弹拨着我心中流动而无法记下的情绪,可是李小树除了托着腮看着我之外,没有其他事可以干。我总是有哽咽的时候,这时候喉咙里总会有莫名的棉花堵着。李小树说,大白天的,又不钻被窝,那里有棉花啊?我看着她梳成四六分的头发,想对她说点什么,却像是,手里拿着笔和纸,始终都无法写点什么。
我知道,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着,"你还剩下什么?你还剩下什么没有做?"可是它怎么不问我,我还拥有什么?李小树摇摇她的长发,说,我怎么知道。李小树,你有没有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像你提笔忘字的时候。李小树又说,我从来不写字。
2.那年的雨
那年的雨一直下,下到了今年的五月,停了一阵。在我离去之后,我不确定,它是否还在下。那时候的路灯很暗,雨点把灯光影得有些疏离,像一个古诗的场景。水从鞋底涌上,冰冷,那感觉直钻心底。身边有影影绰绰的雨伞,在黑暗的包围中移动着,井井有序,谁也撞不到谁,谁也不认识谁。雨水从脖子里滴下来,像一条细小的蛇在脊背上穿行。噬咬着仅有的温暖。从那时候开始,雨开始下个不停。我们走在路上,谁也不认识谁。
到了一个午后,雨在窗外下着,我们躺进了温暖的被窝。雨水敲着窗的声音,在被窝里听来也带着一些温度。把头埋进去,就是一个温暖的梦,谁去想什么呢。赶路的路人我们看不见,奔走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也看不见。在梦里,是一个遥远但却温暖的姑娘。在电话的那头,我们约好,等雨晴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你要知道,这足够我们睡去了。雨还在下,可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潮湿之城,水漫上了墙壁以及所有光滑的表面。当然,还有人们的脸。卖报纸杂志的老板在看动画片,外面风雨飘摇,里面是机器人轰炸星球。这时候的路灯跟那一年的路灯多么相似。我们走在小区的路上,积水的路上。踮起脚,跳过一片片的积水,跳过那光滑的表面。黄色的灯光和寒冷统治了整个夜晚,我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酒。除了酒,我们还能说些什么?窗外的大路上有汽车呼啸着,狭窄的单人床放着书和衣服。一台电脑,用一个线连着外面,疯狂的妖怪们,用不停歇的在里面挥舞着武器,从不落单。而那孤单的侠士,常常孤单一个人,用尽所有的方法,完成一个个生活交给他的任务,不知疲倦,永不停歇。他的路上也下着雨。从这个世界,下到另一个世界。
我转身走出房间,走出那一场雨。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个我停留多年的潮湿之城。把雨留下,把湿漉漉的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