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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19日速写:边陲小镇的下午

这是一个吃完饭的午后。人们吃完习以为常的午餐,在炎热里,男人们或把衣服撩起,甚至把衣服脱下,披在肩膀上。他们面向街道,像一群等待的人。然而谁也说不出,他们在等什么。或者说,有些什么值得他们等待。如果你去问他们,他们或者会跟你说说地里的甘蔗与在学校里上学、在广东打工儿女,他们绝不告诉你,他们等待的是什么。

在店门口,一个老人光着膀子,像伸长脖子的马,倾听着几个在阴凉处坐着的人说话。他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里显得像极了一匹马。只是,这匹马的额头上长着稀疏的银发,是的,他老了。他或者对人们所说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是用这个姿势向这个世界表明,嗯,我还在,我还能听得见他们说话,我还能听得见这个世界的声音。是的,你看,老人的头随着声音转动了一下: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用着最大的马力,狂奔而去。老人的眼皮只是动了下,他什么都没说。

榕树上空是没有丝毫风的空气,树木和树叶像油画一样,画在天空里。这样的炎热里,只有见鬼的人才会觉得这是风景。人们忙活着,哪来的时间看风景呢?是啊,都忙着,尽管不知忙些什么。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小孩走过来走过去,她的嘴里念叨着什么,或者那是关于孩子的父亲的,或者是关于孩子的,没人去打听她的事。她走过来走过去的,满怀故事,却无处言说。

随意走动,你可以听到一些店里发出各种缠绵的声音,当然,别误会,那是服务员们在看韩剧。女服务员们看得神情投入,悲喜交集的。老板或者老板娘也懒得理会,因为毕竟这时候的顾客不多。女服务员们一拍大腿,故事告一段落,明天继续吧。

一个小孩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暗了,有些云,可以看到不被遮盖的蓝。然后他踢了踢店门口放着的粘蝇着,上面黑乎乎的粘满了倒霉的苍蝇,小孩低头看了会,用微微翘起的嘴角,对苍蝇的命运表示漠不关心。他厌恶它们,就像厌恶成长一样,为什么不能来得快点:为什么不让我们快点长大呢?

榕树底下一个人把腿高高的翘起,他脸上的神情诡异,眉头紧蹙着,发着光的额头有粘稠的汗水以及灰尘。不用说,他在做一个谁也无法理解的梦。他旁若无人,人们也仿佛觉得他就像那空气一般,一直这样存在着,恒久不变。

在路口放着的中巴车按响了喇叭,这是它对远行人的最后通牒,做好准备了么?我们要走了。然而没有多少人知道它在叫什么。是的,只有远行人急急匆匆的从一个路口奔出,提着行李,跳上车。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个炎热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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