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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他们不会老去

Prince宣布他这辈子再也不做音乐

第一次知道Prince是在2004年,大学老旧的图书馆旁边有个优雅有礼的女老板把持的书店,书店里卖些英文磁带。作为穷学生,常逛完图书馆,就到书店里逛一下,时不时会遇上那些个穿着灰白校服的姑娘,让人小心翼翼地想入非非。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音乐天堂所出的磁带,每一盘都带着一本小书的样子,上面唱的全是英文歌。其中有本书上面写着《踏刃而起》,连着的是两盘磁带。磁带里就有Prince最著名的那首Purple rain。

Purple rain长达13分钟,所有的乐器均是Prince亲力亲为。如果说猫王发现了流行音乐,Michael Jackson让流行音乐耀眼发亮,那么Prince的这首歌则扩充流行音乐的空间

在把磁带听到滚瓜烂熟之后,毕业季来临,变卖一切,包括Purple rain.当时求职失败多次之后的安慰就是:反正还年轻,都还来得及。

在2005年的炙热的一个仲夏夜,加班的时候第一次听到黄舒骏的《改变1995》这首长达7分30秒的歌。

对这首长长的歌,当时的我似乎并不以为然,一如对待当时的工作那样不以为然。所以当黄舒骏提到Prince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以为然,反正还年轻,都还来得及。

然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首歌听了十多年。从2002年起,黄舒骏在歌词里说“Prince宣布他这辈子再也不做音乐”,到2016年3月,Prince终于再也不能做音乐,已经整整过去了14年。

在这14年里,天才出众的Prince似乎并没有离开过音乐。而再度听起黄舒骏的《改变1995》,才发现他们都老了。Prince来不及衰老就逝去了,而黄舒骏,还沉浸于他自己的预言之中:天才就怕不够天才,坏又不够坏,天天都想离开,却不知道哪里才可以换股脱胎。

多年之后再听《改变1995》,已经不会再说那一句“还来得及”。

不会老去的灵魂

每每有人问起自己的大学时光,我都会到出一口冷气,然后才是那种回忆青春的美好感觉。

如果说是美好之前的冷气,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幸存者的感觉。如果在大学的时候,我恰好没有看到那篇文章,恰好没有遇到那本书,恰好……恰好在十几年后的这一天,我再也没有那种“想入非非”的能力,不是成为《环球时报》、《参考消息》的忠实读者,就可能是“什么也不会被改变、谁都不相信”的犬儒主义者。因为,在精密的教育体系里面,在理论上说,我们都应该被塑造成社会的螺丝钉:没有思想,不需要灵魂,更不能想入非非。

那种感觉,最重要的是无趣:在失去多样性的世界里自我重复自我麻醉;最可怕的,就是不再把自己当人。

让我感到幸运的那几本书叫做《大学人文读本》。在这几本读本里,让我全文摘抄下来的,其中一个作家叫张中晓。

在网络里搜索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一张大图可以看出这个叫张中晓的人究竟长的是什么样的。他说:

统治者的妙法:对于于己不利者,最好剥夺他一切力量,使他仅仅成为奴隶,即除了卖力之外,一无所能。欲达到此目的,首先必须剥夺其人格(自尊心)。盖无自尊心,说话不算数,毫无信用,则无信赖,也就没有组织力量(影响)了。于是,人无耻地苟活(做苦工),天下太平"(《拾荒集。五八》)。

特权与谎言是一对玩弄的伙伴。为了自己的特权,当然斥责别人对人类权利的要求。或把个人特权称为人类权利,把人类理性变为个人欲望。把权利变成了特权,或以特权形式存在的权利。一方面肆无忌惮地虐待别人,而另一方面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狭路集。九四》)

在1966(或者1967年)的某一天,张中晓死在文革的地狱烈焰中,他活了36(37)岁。而另一个同样只活了36岁的林昭在下一年的今天(4月29日)被判了死罪而枪决。她的罪名是:“阴谋推翻人民民主专政罪、反革命罪”。

作为一个人,我为自己的完整、正直而干净的生存权利而斗争那是永远无可非议的。

在记忆的洪流中,这两个名字或者会被冲散,但他们在半个世纪前的语句却会一直萦绕在极权的门口。这些语句至今还会被我们记起,就是他们灵魂不老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