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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亦已歌

我始终坚信,上帝让我到世间是享受爱来的。

               --竹子(朱邵华)(1958-2013)

竹子是我的朋友、兄弟。2013年1月5日,因为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又称肌肉萎缩症)引发心力衰竭,在13:50走完了他痛苦而乐观的一生。在茫茫的比特海中,这简短的一两句话就是一个人的一生,而有时候更让人绝望的时候,这又是仅有那么几个人所了解、所明白的一生。在今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仓皇不能言,如若我这位兄弟他在天上看到我傻傻的看着屏幕,想着那些我们共有的岁月,想着他的音容笑貌,"这等悲伤,又是为何"。他就是个乐观而幽默的家伙,只是,这一回上帝召唤他而去,我们只能来日重逢。

和竹子相识是在2005年的榕树下此刻天涯论坛(已经随着旧榕树下一道烟消云散)。那时候他还是个此刻天涯社团的编辑,他风趣、幽默、勤奋,但是聊天时有时会沉默。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不爱说话,而只是因为他只能用一根手指来打字。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完成众多文章的编辑的,有时候还会改一下"的地得"。

在竹子的《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生父》中,他这样写道:

第一次知道这一真相是我很小的时候因为在家无聊翻箱倒柜时发现了镶在镜框内的生父遗照,那时人们的照片多是一寸的小照片,这张大大的"陌生人"的照片使我觉得非常稀奇,于是便拿了出去玩,我的邻居阿姨看见了就告诉我,镜框里的"陌生人"才是我真正的"父亲",但已经死了,而我称之为"爸爸"的那个人,其实是我的后爸。听完她的话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可是病痛对一个人来说是很不好笑的事情,他说,他也有绝望的时候:

面对日益严重的残疾,当我再也无法用我所拥有的知识开导安慰自己,甚至这知识更压抑禁锢自己的时候,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和希望,我常常把头转向父亲朝他咆哮怒吼发泄心中的郁恨,而父亲总是一言不发地守在我身边,等待我逐渐的自我平静。在他宽容的自责的浑沌的不知所措的目光拂拭下,我慢慢的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便是活着,只要我们简单地坚守住活着的信念,无论多少困苦挫折,也要用尽全力活下去,她不需要哲人们所追问的崇高意义,也不需要文人们所讴歌的美好希冀,她给予什么,我们便承受什么,永不怨天尤人,永不轻言放弃。

我有时候不能相信,就是这短短的百来字,又是怎么能拭擦去一个年轻人多年的忍耐与伤痛。要知道,肌肉萎缩症所伴随的痛苦就是死神随时的降临。那些健康的人们,是不会去想象,这需要怎么样的勇气才能活下去。活着,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

只是悲伤并不能分享。在听到竹子去世的消息时,我忽然明白无言的巨大。命运常不语,只因人皆有之。只是把以上的只言片语说给竹子听--如果真有天堂。也说给相识的人听,我知道还会有重逢。

窗外是严寒覆盖的城市,走在路上的时候,就闻到了腊梅香。

竹子,另一个世界冷么,愿佛照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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