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和灰姑娘的水晶鞋

    我是喜欢牛肉面的。而牛肉面这东西却只有在我到了云南之后方才有这口福。那大约是在2001年。
不过，最早品尝的是云南闻名迩遐的米线。那时候是吃早餐（云南的伙计们称之为早饭），因为出来乍到，只好随着大伙们到了餐厅，然后随着前面漂亮的云南MM点了个米线。这个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名字，以碗的形式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猛的吃了两口，我晕，嘴里淡出个鸟来。再一看，我再晕，怎么就我的碗里是清汤挂米线，啥都没有——原来是忘记放佐料了。后来于是放了，味道好多了。然而或者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后来我比较少吃米线了。伙计们常说，那食堂的也叫米线？我靠。有空到我家去，我给你做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伙计们说“米线”这词的时候把mi读成去声，那才叫云南风味。

　　后来，吃上牛肉面是2002年。也是那一年，我认识了灰姑娘。在马路边的一家面馆里，女老板包着白纱头巾，在门口放一桌子，她坐在凳子上招呼着客人和收钱。那时候是中午，刺眼的阳光打在“牛肉面”这三字上。于是我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再走近一看，牛肉面的面前居然还有兰州的字样，一个师傅在面柜里正儿八经的双手飞舞，拉面。于是，我在那个有些许料峭春寒的4月，吃了第一碗牛肉面。大汗淋漓的离开那家面馆，大汗淋漓的走在街上，心想，终于有些温暖了。

　　也是在这个春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了个人生重大的决定：去上网。于是，网络成了我人生的另一个展现的平台——不管是展现我的是我的丑还是我的美。或者，套用云南的哥们的一句话，就是在清淡的清汤挂米线里放上佐料，加点辣子，就着一个小泡椒，一边冒汗，一边悉悉索索的吃着米线。当然，我也喜欢兰州的同学们的说法——上了一碗牛肉面，放点醋，也来个小泡椒，再放些许的酸萝卜，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几乎都尝遍了。
　　我相信，这是一个偶然。那时候，我用“优秀个人主页”作为关键词搜索，于是看到了一个网站描述：“献给灰姑娘http://hgn.yeah.net一个为爱情往事而建的个人主页,黑白人生,黑白世界,黑白心情。”于是，我一直记得这个名字，献给灰姑娘。在点注册之后，我看到了一段话：

如果我可以自己决定
我一定会另起个名字
未见面时
名字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网络中尤其如此
可能一生无法相见
所以
起一个好名
也许在另一个地方
有人会在梦中
轻轻呼唤你的名字

　　不能不说，我是被“黑白”二字吸引住了。然后，再注册的时候，我又被上面的一段话吸引住了。那时候的自己痴妄得很，总幻想着自己会被谁记住，会被谁提起，会被谁牵挂等等等。根据回忆，根据众多的文字记载，那时候的灰姑娘纯净而整齐。大伙们有说有笑，若果见那厮不顺了，操起砖头，拍将过去。当然，操起砖头的时候是微笑着的，而且，从不问候谁谁谁的母亲。当然，那时候的界面简单而洁净。而让我回头的，是黑白二字及其表现出来的风格。或者那时候就是现在许多人所怀念的纯真年代。可惜，就在那个纯真年代，我无所事事，我目不识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庐山中。然而，说实在，那时候的自己处于一个胶着的状态，人生一时间充满了路口，碗里一直都是酸甜苦辣，百味汇集。引用李义山的话说，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引用丁新征同学的话，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击，只是当时已惘然”——注，前半句属丁同学的一文章名）

　　开初的时候的某个夜晚，我一直坐在电脑面前，一边看着键盘如小鸡啄米般的打字，一边看着屏幕，以便不犯错。然后，因为按错了退格键，于是，数段辛苦打来的字就成了空白一片。无心之过，一切成空。那时候，不知道右键，不知道怎么撤销。当然，如果这岁月也可以撤销操作的话，这个世界就少了许多梦想和追求。
　　那时候的自己，处于打字练习阶段，打出来的东西在今天依然记得，再作回想，一笑。再找，已然不见，或者是自己某天删除了吧。又习惯的想一下，如果记忆可以这样删除，徒留一片空白给自己，那该多美，也该是多白痴啊。王家卫先生教导我们，当你不能拥有时,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这是句很普通平常的话，却也很有道理。不错，有道理的话一般都不复杂。

　　就从2002年开始，我的人生并未因为一碗牛肉面而发生什么变化。然而我的人生却开始如同牛肉面般有了各种滋味。有时候或许店伙计忘了放盐，或失手放辣子放得多了，或额外的奖赏我几块酸萝卜，我一时皱眉，一时大汗淋漓，一时酸到心里。

　　可是，网络也成了我的另一碗百味俱全的牛肉面。我取了个四个字的名字，如你所见：小刀周远。许多人曾向我探询过这四个字的由来，我的答案通常是另外的三个字：不知道。如今细细想来，“周远”是在高三的纪念册上随手起的名字，觉着好听，就一直记得。至于小刀，像是喜欢一些武侠中的人名一样，起一个作为外号，易记，不忘——这也符合我当初进入灰姑娘时的痴妄：让人们记住我。于是，小刀周远就简单易记般的出来了。当然，当时或许也不是这样的，或许是纯属巧合，无心取之。在几年后的今天，我再次的说出来，纯属自恋，另外，也为自己构建一个过去。就在青春不断飞逝的时候，我开始不停的记载着过去——甚至说是不停的创造着过去，谁能考证，我写下的那些记忆，那些童年故事、青春故事都存在过？是啊，它们真的存在过么？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我一直认为，网络也是另一种现实。因而，人的真诚，不论在网上还是在网下，都不可或缺。这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究竟哪个才最为真实，究竟哪个才最为可信，究竟哪个最为重要？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然而，这些都是伪问题。因为，只有我们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是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只要你忠于自己的内心，只要你足够真诚。
　　记得在2005年初夏的时候，我见到了第一个灰的网友（好像也是目前为止的惟一一个），她就是夜婴。不过我们甚至没有在一起吃过一碗米线。她匆匆忙忙的下飞机，然后匆匆忙忙的逛街，然后匆匆忙忙的要坐火车要离开昆明。这也是灰姑娘的跟我的现实生活搭界的一次。感觉如同风过水面，不起波?
??。

　　时间的直线特征让我们窒息，而同样，时间的不可返回性让我们恐惧。因而，述说一些过去有时候让我们温暖，也让我们寒冷。但是，美好总是在我们述说过去的时候悄然绽，于是，我说到了后来——相比于那一年的后来。后来开始写字，开始一次次漫长的穿越，穿越一些莫名的情绪和情感。有人说，小刀，你会不会快乐？我笑，在屏幕的另一头。是的，我也有快乐的时候，我也会对着屏幕傻笑不已，对着人群傻笑不已。有时候，快乐是无从捉摸的。然而，于我，却是无从描述的。当然，我可以这样说，我在朋友们拥抱我的时候很快乐特别是女性朋友拥抱我的时候——虽然这样的时候很少。又比如，我在周星星的时候会很快乐。有时候就是一直笑，笑到泪水也跟着流下来。是的，我对于快乐的不可言说并不使我痛心疾首，因为我学会了写，或者说，码字。写着写着，我就会感觉到开心，码着码着，我就会感觉到幸福。毕竟，写出来的许多文字，都是流露于心，能有知者，幸哉。反之，也不必挂牵。

　　4年了（我是在2002年4月注册的），心情像装了发条的钟一样，慢慢的拧紧，回到了从前，然后松手，一下子，哗啦的一声就跌落到现今的尘埃当中去。有人问（或者是我自己问），4年了，你得到了什么？我笑，在屏幕面前傻笑，傻笑不已。我只得到了两个字：过去。有人心灰意冷，说，网络不是个好东西。有人志得意满，网络是好东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我只能笼统的说，我得到了“过去”。一切尘，归于一切土。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走在这条笔直的时间之路上。当然，疑问也让我坐立不安，你真的得到了“过去”么？你可有证据？或者，我可以低低的说，有，那些堆砌的文字，那些构筑了不安和苦痛的文字。那附在文字上空或深入文字里面的青春和爱情。以及行走、友情、亲情。当然，我还可以厚颜无耻的说，还有梦想。

　　说来不可饶恕，直到昨天的最后几个小时，我才完整的、耐心的把夏尔•贝洛的童话《灰姑娘》看完。我怕我会忘记，于是读了第二遍。拥有魔法的婆婆让南瓜变成了马车，让老鼠变成了骏马，然后，至关重要的就是她送给Cinderella一双水晶鞋。Cinderella在舞会结束时留下了一只鞋。从此，Cinderella就因为这只鞋而闻名世界，深得众MM们的心。那么，灰姑娘的“水晶鞋”是用什么做的？灰姑娘的水晶鞋是否也丢失在那个午夜的舞会之上？看着日益繁杂世界，计算机的运转的速度的加快你可以从灰姑娘每天的新增帖子里看出来。是的，灰姑娘的关键词之一就是：寂寞。这跟年轻的Cinderella很像。Cinderella是怀春的少女，她祈求王子的降临，她祈求完美的爱情——与王子相爱，于是，她寂寞。对，每个祈求完美爱情的人都是寂寞的。可是，水晶鞋的魔法在午夜之后消失，马车再次成为南瓜。Cinderella也成了衣衫褴褛的姑娘。那么，灰姑娘的水晶鞋是什么？是许多人不断为之付诸的情感——不管是寂寞还是快乐，抑或是热血沸腾、激荡无比的梦想。可是，如果脱去水晶鞋，如果过了午夜，那么，灰姑娘将成为真正的灰姑娘：遭人白眼，肮脏不已。过了午夜，我们的灰姑娘纯真不再。有人脱去了衣服，一遍遍的呻吟无助——这样的景象慢慢的随处可见。灰姑娘越来越成为一个巨大blog系统。作为blogger的，是巨大的作者群。这个blog每天持续更新，每天都生产大量的“寂寞”和“呻吟”以及“爱情”。至于那些发垃圾广告的，则充当blog系统中的垃圾评论和垃圾引用（ Spam Trackback）。只要你用心写上几句话，几段发自内心的文字——若带有寂寞这样的字眼最好——那么，等着吧，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你的文字成了社区精华。当然，别忘了，这是个持续更新的blog，谁也停留不了多久。于是，众多的blogger们一齐在舞会上起舞，而且纷纷把自己的鞋故意的掉落一只，期待能让王子（或公主）捡到，然后成就一段完美的爱情。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扔自己的鞋，却喜欢扔自己的内衣、内裤，一时间，如同进了超市，一楼卖菜，二楼卖内裤，三楼？三楼摆些书，无人问津。

　　7年了。我想只要是在某个相同的地方经历过7年时光的人都会感慨一下，毕竟，人生能有几个7年？毕竟，能在一起度过7年的人实在是不多。除了父母亲人，还有那些朋友能让一起风雨相伴，共度7年？在这个爱情如风过却并留半句语言的世纪，渴望长久是会被嗤笑的。
　　在风流云散的时候，许多人都流失了。不单流失青春，还流失了爱情和激情、梦想。我想，在多年以后，我一定会记得那碗牛肉面——让我大汗淋漓、辛酸不已或者温暖无比的牛肉面。而灰姑娘呢，那遗失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她是否会找到她的王子——如果王子不来找她。亲爱的灰姑娘，你要找到水晶鞋成为公主。而即使在午夜之后，你依然无法找到水晶鞋，没关系，你不必是公主，但你要是一个独立的自己，洁白、善良，充满爱心。因为这样，即使寂寞，你也会如空谷佳人般倾国，倾城。

　　最后，如果说要感谢一些人的话，就会如同某个熟悉的场景那样：感谢嘻嘻TV，感谢TVB、BTV、CHANEL V 、MTV…….我并不打算列出一个表单来作为我对朋友们的感谢，但依然说一声，感谢一直一来陪伴我走过的许多朋友，他们给我回帖或者发信，有很多人素未谋面，却与我相识多年。想起《晴朗》来：我那总沉默的朋友，你让我感觉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