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20年祭：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海子（1964.3.26-1989.3.26），诗人。

又是春天了，我的兄弟。

如果真有天堂在上，天堂是不是每天都将会是春天？我想大概不是的吧，要不，你怎么会受到了呢？再说，如果一直都是春天，又如何能显示出那季节里绵长的诗意呢？我想，如果天堂里一直都是春天，那么，我的兄弟，请你找一把梯子吧，下到人间来，看看春天，触摸一下夏天，伸出舌头或者手，你就可以在秋天感受到这个人间的气息。

至于冬天，我的兄弟，你是知道的，冬天里的雪洁白，善良。尽管会蕴藏着罪恶，可是，人间是怎么描述它的呢？嗯，没错，看上去很美。

我的兄弟，原谅我，我把那本你的诗集不知遗落在何处。你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里，它陪伴着我，奔波劳碌，养家糊口，嗯，还有绵长而无法让人理解的爱、恨。可是，我想，即使把你的诗集捧着胸口，贴近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依然不是最好的对你的纪念。最好的纪念，那就是，如你所说：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海子，你知道么，在人间，你的麦地已经开始干涸。人们用无尽的欲望向麦地索求，用无尽的欲望去书写一段虚妄的历史。如果你在麦地的上空，你是否会感受到它焦灼的内心？逐渐收缩的麦地，依然痛苦的麦子，正在走向一无所有的境地。有一天，不再有麦地，不再有痛苦。因为，那所有的痛苦都被收起，被隐藏在内心。

兄弟，你或者是一个预言者。你用一次死亡，宣告了这一片土地将会被玷污。没错，急功近利、本末倒置、荒诞的各种游戏，使这一片本来充满诗意的土地开始沾染了黑暗。海子，我的兄弟，在天空之上，你是否会看到，宣判之日何时来临？如果可以，请将这个消息告诉那偶尔划过的闪电，然后纷告世人，以求安慰。

你看，在这个乱糟糟的人间，能活着其实真的不容易。没错，我知道，正是我们这些在世的人，扮演各种角色：参与者、袖手旁观者、鼓动者、幸灾乐祸者。有时候我会想，我会以什么样的角色活着呢？

我想，如果今天你依然活着，你会不会像食指那样，在人世里不发一言。抑或是会像其他人一样，开始关心炒股，关心自己的儿女。我无法为你设想你假设的生活。可是，我大抵可以想象未来，我的日子会是怎样。你看，这样日子是否充满了沮丧？

可是，不，我想，我的兄弟，总会有人要去仰望一下星空的，如果星空被层云浸染，那么，也总会有人去擦亮星星。所以，我依然继续信奉我自己当初所说的话：面朝人海，死性不改。在经过二十几年的生活之后，海子，我的兄弟，即使这片土地充满了荒诞、昏暗，可是我依然难以割舍这人间。你因为热爱而选择离开，而我，同样也因为热爱而选择继续存在。直到有一天被毁灭。

海子，我的兄弟，我并不坚强，也不是英雄。因为这个时世大概不需要英雄，因而，我活得如同一颗尘土。可是我所有的信念，就是相信，这个世界会被改变。

我的兄弟，在你出世后的第45年，在你去世后的20年，我活在这珍贵的人间，用一颗尘土般的心，默默为你写上这几行字。愿你在天堂获得幸福。

附录：九月 周云蓬 （虾米网）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