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4列车的车厢,夜晚,列车抵达衡阳。停车8分,乘务员用机器般的声音在喇叭里说。车厢被打开,一阵些许冷的空气充塞车厢。有人下车,而我所在的车厢则有更多的人上车,陆陆续续,有些拥挤的感觉。一串人涌进了原本有限的空间,这让原先的乘客们不快----至少是让我感到了一点不快。
而离谱的是,他们将所有靠窗的座位占领了,而原先的硬卧乘客们只能坐(躺)在卧铺上。而更让我感到些许不爽的是,他们坐下,不像坐卧铺车的人----因为他们手中没拿着车票,乘务员也没找他们换票,看到几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什么证件的样子,莫非他们享有什么特权?他们穿着正式,即使衣服不一,却让人看着像是在同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一样。他们坐下,很少跟坐(躺)在卧铺上的人说话。他们只跟坐一起坐在窗口座位上对面的人说话,而他们像苏联地下党一样,谈话声音轻缓,夹着方言,让人听不懂。
坐在我床铺对面的人是两个中年人。他们都穿黄褐色西装,身体对着,却彼此远离,像是两只刺猬一样。他们把皮包放在膝盖上,一个人撑着腮,袖子上的西装商标显露了出来,WINDEER1881,金色的商标字在日光灯下微微闪光。他的袖子往上一抬,黄色的手表显了出来。我当时想,参照徽商造一词,这大约是衡商?
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是手写的,然后又在手机上插了耳机。他用手写笔写了什么,然后又把手机放进西装里层的口袋里。再隔一阵,又拿出来看。大约是短信来了。这时候他们两个也不说话了,对周围的一切显得熟悉,熟悉得近乎视而不见,甚至于说,是冷漠。或者是他们赶这趟火车的时候有些匆忙,脚上出了汗,于是他们将擦得能照出人影的皮鞋脱下,把脚搁在上面,用剪刀脚的形式,闭目,像是休息。
这时候我才开始细看他们的脸。他们有双下巴,这大抵是小康的标志----至少,有双下巴的人不会挨饿。在他们闭上的眼睛下,有眼袋,或者这是中年人的特征,当然,或者他们是熬夜动物也未必。他们的头发短,也不梳理,只是用手将其往一个方向拨。常年累月惯了,头发自然向一边倒去。他们的脸微微的有些胖,但配着那眼袋,总觉着是一种浮肿的虚胖。他们的眉头在闭目的时候有些许皱,不知可有不顺进入他们的眉心。
大约半个小时,左边的中年人抬起手,看手表。他有些胖的手掌带着几根胖而短的手指摇了摇,手表自然的落到了他的腕关节处。他看了看,然后,继续闭起眼睛,不说话。
就这样,我几乎为我心目中的衡阳商人定了一个形象。然而,后来跟他们一起同上车的高个男人告诉我,他们是在铁道系统工作的。因为家在衡阳,但要到长沙来上班。由于是铁道系统的人,当然是一个工作证就能通行了。而巧的是,今天是星期天,他们都上班去了。
他们在长沙下车,像是一个闸门被打开,有一种情绪被释放,我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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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大了,什么人都有。
做好我们自己吧